【零凛】第一场
『第一场』
cp零凛
他不知道自己虚假的笑容能够维持多久，也许垮掉就在下一秒吧。
*
朔间凛月最近心情很不好。
在能压制的边缘颤颤巍巍地行走，一不留神就是万丈深渊。他实际上是拒绝了今天这档子事的，可是受不过的是自家母亲的劝说，一字一句深深地扎在心里，就像是钉入心脏内的十字架，可以轻易地置吸血鬼于死地。
他始终记得母亲的笑容温暖又灿烂，开口说。
“凛月毕竟是零的弟弟呀，选礼服这种事情还是弟弟来陪着比较好吧？”
可是妈妈的意见也很重要不是吗？自己的发言被笑容满面的母亲完全遗忘在了耳后。未被岁月将容颜稀释殆尽的女人看起来依旧和年轻时的照片一样漂亮，笑意闪闪发亮，好不刺眼。
他的怨言和拒绝悉数吞回腹中，干脆什么都不说了。毕竟嘛——他抬眼看看窗户外面，鸟鸣声可笑地嘈杂——朔间家的长子的婚礼是一定倍受瞩目的。拒绝无效所造成的后果就是许久没有联系的朔间零忽然给他打了一个电话，语气一如既往，字字句句中透漏的依旧是对朔间凛月的关心和毫不掩饰的宠溺，明明没有任何区别，他却硬生生地听出了区别。
从毕业开始起他就抗议和朔间零同住，反而选择了更远地住处，朔间零的定期关心他也冷淡回复，一次又一次冷漠的单字回复使朔间零发来的消息逐渐地少了起来。直到后来，也只有家庭聚会的时候才能从电视以外的地方看到对方。
母亲这次的提议不过也是想要弥补一下两人僵硬的关系而已，不只是她，连他身边的朋友也很好奇那个一直弟控到深入骨髓的朔间零突然变化的原因。
他也不明白。坐在咖啡店里面咬着吸管的行为看起来幼稚极了，可是朔间凛月觉得唯独这样才能稍稍冲淡一点自己的焦虑。至于未来与他哥哥共度余生的另一位主角，他始终也没能见一面，他连对方是谁都完全不知道。猜测很多，他在得知消息的时候脑海中有无数个选项，高中时代帮助过大家无数次的小杏也好，当红的偶像们也好，他甚至将朔间零的队友也挨个排除了个遍。
直到发现那个人在工作过后带着口罩和墨镜在店门口露出头张望的时候才掐断了自己的各种臆想。怎么说也要打个招呼吧，朔间凛月犹犹豫豫地抬了一下手，对方很准确地捕捉到了他的信号，不如说他的弟控雷达明确地告诉他朔间凛月的位置所在。
“凛月真的会来呀，吾辈好高兴！”
公共场合是朔间零压低了声音的原因，但依旧压不住他现在的满腔喜悦。
“……很重要的事吧，如果妈妈不说我也会主动关心一下的……那……那个人呢……？”发觉自己不能将那个称呼轻松说出口，他别扭地提出问句来，杯壁滑落的水滴在桌面上沾上手指只会觉得冰凉。
“工作也是很忙的呀。”朔间零笑了，眉眼间尽是温柔，是他从未见过的那一种。陌生到不能再陌生的人他是没见过的，换作以前他大概会扭头就走，可是到今天为止那些都不重要了，大概朔间零也不会在意了。
所以朔间凛月扬起了笑脸，撑着下巴看着他。
“哦，这样啊。”
简单的问候两句不过是彼此最近的生活状况如何，零零碎碎说了很多却在某一个时间同时安静了下来。以前没有过的，朔间凛月想，以前绝对不会觉得安静的空气是尴尬的。没有话题可以说了，他不想打听他们的故事，于是抢先一步说我们走吧。
朔间零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站了起来，和他一前一后走出了店门。朔间零停车的位置不算远，朔间凛月站在车门处犹豫了一下还是跑到后排去了，朔间零身边的副驾驶位置他并不打算坐上去。
一路上都在装作看手机的样子满不在乎地翘起了腿，朔间凛月的眼神瞟向的方向却是后视镜的位置。朔间零没有抬头，也没有任何表情，也不存在任何对视。一路直到西装店的门口，都是死一般的沉默。虽然踩在店内柔软的地毯上，可他的心依旧被那安静封的僵硬。
朔间零穿什么都很好看。这件事是他还小的时候就发现了的，即便孩童时期的美丑观念还十分模糊，所有人的夸赞也同样印证了他的观点。朔间零试穿了许多款式面料，朔间凛月坐在沙发上唯一的回应便是嗯嗯哦哦，不走心的程度更像是陪伴女友购物而劳累的男生。
关系真好啊。店员笑着奉承，他也连连应声，摆出十足三好弟弟的态度来，鲜红色的眸子笑得比谁都灿烂。这副标准的敷衍作态不是无中生有，成年后踏入娱乐圈便是与哥哥相处融洽的设定，大小场合的作秀都已经熟能生巧。
——是有什么好事吧，朔间先生。
——是呀，是有好事的呢。
朔间零笑眯眯地回答别人的话，语调仿佛雨过初晴的天空下濯出了彩虹色，纷纷扬扬撒落在世界各地，唯独没有在他的身上。
感觉糟透了啊。他努力不让自己的表情管理失控，看着朔间零身上洁白的衬衫连皱褶处都恰到好处。最终敲定了大致的样式，店员们开始有条不紊地测量数据，朔间零无处安放的目光才终于轮到他身上来。
怎么看他。朔间凛月选择了低下头，刚才营业式的笑容瞬间消失，只有手机才是吸引他的源泉似的。也罢，在他察觉朔间零的目光移开之后他才慢慢地去看他。朔间零的侧脸很好看，朔间零怎么都好看。
有的喜欢的确是病入膏肓的。也是见不得光的。他就是不想让他知道。或许就是很傻，傻到他小的时候拽着朔间零的衣角喊长大想和哥哥结婚一样只像是玩笑话。
在一切都敲定之后朔间凛月还是一样坐上了后排的位置。临近下车的时候他对后视镜里专心开车的朔间零比了口型。
——再见。
婚礼的准备是超过一切的忙碌，朔间凛月被支使着跑东跑西，那一脸的不情愿被完完全全理解成了犯懒。朔间夫人仿佛小孩子似的激动，电话里喊着让自己的宝贝小儿子帮忙跑腿。他至今不知道要和朔间零结婚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连个面都不露，婚礼几乎完完全全是他和朔间零两个人一手操办的。
也许白日的忙碌就是原因，他久违地梦到了和朔间零小时候的事情。
以旁观者的角度而来的梦境地点为朔间家的宅子，阴暗又朦胧是他们习惯的亮度，深色的厚重窗帘将一切与外界阻隔，相当大的一部分原因也是朔间凛月比起其他人更加畏光的体质。朔间夫妇的工作都是很忙的，大部分的时间都是朔间零陪着他，读书写字钢琴游戏，全部全部都是朔间零带着他慢慢来的。
“哥哥，结婚是什么啊？”小小的孩子拿着故事书凑到那个稍大的男孩子身边，清澈的眸子里面好奇的成分一览无遗。
欸。朔间零怔了一下，不知道如何解释比较好，想糊弄过去看到弟弟的眼睛又于心不忍，思考了一会，认真地说，“是一种仪式哦。”
“仪式……？是会幸福的仪式吧。”他指着故事书上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的字样问道，软软地待在朔间零的身边。
“嗯……也不一定呢，如果是互相爱着的人一定会幸福的呢。”半晌，朔间零回答着，抬手摸了摸朔间凛月的头顶，脸上的笑容深了一些，像是故事中的魔法师一样隐藏起了秘密似的。
小小的人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眉头紧缩瞬间又绽开笑容，“那凛月如果和哥哥结婚的话一定会幸福的吧！”
似乎是没料到弟弟的话，朔间零还是愣了一下，紧接着把小小的朔间凛月搂进怀里，在耳边悄悄地说。
一定会的哦。
他的梦在这一刻忽然终止了，醒来的时刻是在深夜，空空荡荡的天花板徘徊着窗外摇曳的影子，树枝迎着灯光扭曲成的造型是唯一的装饰，更生出一丝诡异的美感。
手机显示的时间是凌晨三点，夜色的季节赋予的时刻，他忽然犹豫着如果给朔间零打过去电话会怎样。手指在拨号键上方停留太久都没舍得按下，写着哥哥二字的联系人名字在一片黑暗中耀眼。
还是算了。他打算放弃的时候不料手上一个不稳，在抢救即将滑落的手机时发现号码已经拨打了出去。心有没理由地慌乱，心里许愿他调到的是振动模式听不到，也不肯按下挂断。
让他最没想到的是朔间零接起了电话，明明是通了却没有说话，朔间凛月沉默，他也一言不发，静谧中作响的是轻微的呼吸声音。
为什么还没睡呢。他想问，又不想问。最后连自己是何时睡着的也全然不知道，只是太阳升起时艰难地爬起来后发现电话也没有挂掉，把它贴近耳边之后悄悄地说。
“喂……？”
“你起来啦，早安。”
不是他平日里啰嗦的称呼，简单而温柔地问候过后就只剩下忙音。
早安。他喃喃对挂掉的对方说着，心里的感受五味杂陈。
婚礼的日子还是这样来到了。朔间凛月正装打扮地在礼堂的花园发呆，西装上衣口袋里別着的花没有灵魂似的随着微风浮动。刻意避开所有人也许不会留下破绽，他这么觉得，所以距离那些共同好友远远地，不如说是躲了起来，如今像是个落魄的贵族少爷。
他会和别人结婚了。喷泉的池水一不小心溅在他的手背上，冰冰凉凉，激得大脑回忆起了他那半真半假的梦。年幼的自己和承诺会幸福的哥哥，婚礼的幻想不过如此，最后终结的缘故非时间莫属。
你输了呀。他对喷泉中自己的倒影说。你看起来的样子好像快哭了似的难看。
他会幸福吗他会爱那个人吗那个人会爱他吗。
大脑一片混乱的朔间凛月最终还是站在了准备室的门口。他知道如果推开的话就没有退路了，无论怎样，他愿意去尝试一下。映入眼帘的果然是朔间零惊讶的脸。
“你是想结婚还是和我走？”
没了命的逃跑好无目的，婚礼地点略带一丝偏僻，大家人生地不熟，躲起来应该很难找。朔间凛月拉着朔间零的手感觉思维停滞住了一样，他从未想过那些三流偶像剧似的情节会发生在自己身上，而且自己还是抢婚的角色。
朔间零就这样跟着自己一路跑着，似乎快要到世界的尽头。最后停下脚步的地方是一处铺满了稀碎嫩草的山坡，稀稀疏疏的几朵野花随意地被上帝扔在一边，有点特别。坐下来大口喘气的朔间凛月看起来累的不行，朔间零却还算是平静，呼吸稳定地在他的身边缓缓坐下。
彼此的呼吸声连缀在天蓝色的幕布下，阳光并非极其灼人，更像是在照顾这两人一般，几乎将自己隐蔽在洁白的云下。
“没有想到凛月原来跑的也很快喏。”
先发言的人吃了一记白眼，朔间凛月动作凶残地扯下他昂贵的西装外套，铺在草地上不管不顾地直接躺在上面。朔间零笑得又宠又无奈，伸手揉揉弟弟的刘海被伸手打开。朔间凛月似乎是生了闷气，扭过脸去不看他。
“你干嘛和别人结婚，为什么要跟我跑。”
“吾辈爱汝呀。”
“…….你好好说话，乱七八糟的口癖不要加上。”
“我爱你哦。”
朔间零听话极了，笑着这样回答。
婚礼是陷阱。朔间凛月听到他说。本来想要当场告诉凛月是和凛月的婚礼但是有我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哦。朔间零这样说着眼睛微微眯起。
这信息量一股脑儿塞给他实在是无法瞬间消化，朔间凛月眨眨眼，悄悄地回头看了一眼老狐狸似的朔间零，又马上转过头来，耳尖没止住地发粉。
空余的冷漠自朔间凛月的毕业开始就席卷了他的生活，也许是自己的过度关心保护对他造成了困扰吧。朔间零这样想着，悄声地远离了他，但是这份感情让他无法相信朔间凛月对他没有任何特殊的心意。
果不其然他还是等到了。首先收买的便是自家母亲，朔间夫人对此开心到不行 一口答应下朔间零的请求，便开始哄着朔间凛月打着帮忙的旗号参与自己的婚礼准备。在他准备在仪式开始的时候牵起朔间凛月的手时，让他没想到的是弟弟抢先一步拉住了他的手。
他陪他完整地走了二十多年的人生，剩余的时间也想。
“我以为你真的要和别人结婚了。”
“不会的。”朔间零拉过他的手，勾起了手指和他的交织在一起，彼此的体温也能清晰地感知到。轻轻地拉起他的手指印下一吻，似乎是仪式上的誓言呈现一般。
——你为什么要和我结婚呢。
——也许是因为我不想通过打电话对你说早安吧。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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